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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献忠的荒谬与变态已经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。一天,他突然想看女人的小脚,就命令把城里女人的脚砍下,带回宫里来慢慢欣赏。第二天,在他的园子里,女人的小脚堆成了一座山。这时候,他带着他的妃子一道去欣赏女人的小脚。欣赏了一会儿后,他忽然觉得这座山缺少一个山尖,就拔出刀把妃子的脚砍了放上去。这座脚山有了尖,张献忠乐得是前仰后合,哈哈大笑。
张献忠这些种种行为,应该说,是权力无限膨胀后的心理变态,是一种彻底的无信仰者嘴脸。一个曾经的人下之人,一个吃遍了万般苦、受尽了万般罪、历尽了万般辱的人,一旦翻了身,做了主,他的疯狂、残忍、暴戾与歹毒,就会以数万倍的能量释放出来,去获得他所谓的平衡与补偿。张献忠,无疑就是这样的人。中国历史上众多的农民起义者,无疑都是这样的人。他们对于文明的扼杀,对于人性的摧残,一个比一个凶恶。几千年的中国历史,就在这样扼杀和摧残中步入了恶性循环,始终都没有走出这个怪圈。
虽然张献忠荡平了四川,但他一直没有收复汉中。自从三国以来,汉中就属于四川的领地。出于这样的考虑,张献忠决定收复汉中,获得一个完整的四川。但是,张献忠去收复了几次,每次都以失败告终。这时候,他疑心是成都有人通风报信,才使他在收复汉中时连连吃败仗。于是,他决定剿灭内奸。然而,他又不知道内奸是谁,更不知道他躲藏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。为了不漏掉内奸,张献忠就开始了大规模地屠城。
这次大规模屠城,西方来的两传教士是亲眼目睹了的。其中一个叫安司铎的传教士这样描述道:“1645年冬11月22日,献忠先暗谴一人捏词诳报,以惑众心。谓某路敌军大队将至,须当操练兵马,以作御敌。次日,大集人马,若将赴战场一般。献忠暗将毒谋通知各营军官,饬令剿洗全城,不留一人。诡言:‘百姓等已暗通敌人,勾引大队入川,以图大举,故当剿灭此城居民。尔等各宜秘密准备,不得遗漏军情’云云。众官闻之各自回营,预备明天大屠之事。剿后即当渡河以迎敌军。”
次日,大屠杀开始。这两个西方传教士,安司铎被安排在东门的城楼上观看,利司铎被安排在城南的城楼上观看。这时候,张献忠便分别在城东和城南的空地上,开始对近二十万无辜的市民进行屠杀。安司铎这样回忆道:“见无辜百姓男女被杀,呼号之声,惨绝心目,血流成渠,心如刀割,欲救不能。”这时候,两个传教士情词恳切、声泪俱下地请求张献忠不要再杀无辜了,但是,他俩的请求根本就没被张献忠理睬。安司铎在回忆中说:“此时被拘百姓无数,集于南门沙坝桥边,一见献忠到来,众皆跪伏于地,齐声悲哭求赦,云:‘大王万岁!大王是我等之王,我等是你百姓,我等未犯国法,何故杀无辜百姓?何故畏惧百姓?我等无军器,亦不是兵,亦不是敌,乃是守法良民,乞大王救命,赦我众无辜小民’云云。献贼之心,禽兽不如,闻如是之言,不独无哀怜之意,反而厉声痛骂百姓私通敌人。随即纵马入人群,任马乱跳乱踢,并高声狂吼:‘该死该杀之反叛!’随令军士急速动刑。冤呼痛哉!无罪百姓齐遭惨杀,终则息静无声。真是尸积成山,血流成河,逐处皆尸,河为之塞,不能行船。” 安司铎目睹完整个屠杀过程后,已是黄昏,日落西山,他不禁凄凉,几近崩溃的程度,在迷迷糊糊中漫步而回。一路上,他看见道旁死尸狼籍,血迹斑斑,其中还有没有被杀死的小孩在呻吟。于是,这位西方传教士就为小孩付圣洗,希望他的灵魂能够入天国。在回家的路上,安司铎共付洗了12名孩子。
这两位西方传教士是来四川传授天主教义的,让他俩万万没想的是,一个农民起义领袖当着他们的面,演绎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。这是多么对立的两个世界观!在成都,这两个对立的世界观,最终是文明屈服于野蛮,是仁爱屈服于残暴,是信仰屈服于无赖,是上帝屈服于张献忠。这就是具有中国特色的人治,这就是西方人所难以理解的东方暴戾,这就是儒家文化浸润下的中国的流氓政权和痞子革命。
张献忠在成都的大肆屠杀,还没有解他心头之恨,紧接着又开始对四川各州市县进行灭绝种族的大屠杀。“所到之处,无论男女老幼与牲畜等类,悉行诛灭,几无遗类。”由于血腥屠杀的恐怖笼罩着全川,致使流民四逃,土地荒芜,仓廪无粮,锅釜无食。什么吃的都没有了,人就开始吃人,强者吃弱者,老者吃少者,少者吃病者,一时间,在四川这块土地上,四处都是人吃人的惨况。张献忠把四川人逼成了一匹匹饿狼,逼成了一群互相蚕食的畜生。土地荒废了,张献忠就收不到军粮,于是,他下令把杀死的人腌制成腊肉,供军队食用。这期间,成都各地到处是尸首,到处是瘟疫,一个美好的天府之国,一个富饶的成都平原,成了“万户萧疏鬼唱歌”的地方。在成都城里,一些尸体来不及掩埋,就统统扔进河里和井里。成都的两条河,全被尸体塞满,根本无法行船。成都一万多眼井,全被尸体塞满,致使成都人无处获得饮水。
杀尽了成都人,张献忠现在准备去收复汉中了。在出发前,他开始焚烧成都,甚至连他的宫殿也不放过,统统化为一片火海。他这样做的目的是,万一出征失利,不能把成都白白留给敌人。
这时候已经是清大顺三年(1646年),汉中已被清朝所统治。在出发去收复汉中的前几天,张献忠又两次杀人。一次是杀军队中的老弱病残者。他认为这些人不仅不能打仗,而且还要消耗粮食,所以就把他们全杀了。二是杀他的老婆和孩子。他说不能把老婆孩子留给清兵去杀,因此他就亲自把他们杀了。
一切如张献忠所料,他此次出征,没有能够获得胜利,在四川西充县的凤凰山,被偷袭而来的清军乱箭射死。他死的时候,才四十二岁。
成都一位知识界的老人在描述张献忠屠城后的景象时,这样说:“成都被张献忠彻底毁了。清朝官员到成都来接管,城内竟然找不到作廨署的屋舍,四川省府不得不改设在保宁府(今阆中县),到顺治十六年(1659年)即献贼灭亡的十四年后,才将四川省府迁回成都。那时全川人口大约八万,十里不见人烟。成都全城居民才数十户(零散人口不计),闾巷不存,旧街难认。到处丛莽,兔走雉飞。有人在南门城墙上,一天之内看见锦江对岸先后有虎十三只相继走过。”四川原本是一个人口大省,被张献忠的屠杀和淫威,弄得几乎成了荒原。
西方传教士安司铎在回忆录中说:“锦绣蓉城顿成旷野,无人居住,一片荒凉景象,非笔舌所能形容……凡城镇村庄房屋皆纵火焚毁,而仓秉山林也遭毁灭。四乡无人迹,皆成旷野。东、西、南三方受害尤甚,唯北方独存,盖拟由此地出川也。”
就是这样一个无比残忍、暴戾、专横、野蛮的张献忠,却被我们的教科书称为“农民革命的领袖”,这真是旷世的荒谬与荒唐!
三、李自成“均田免粮”,洪秀全“无处不均匀,无处不温饱”全是假口号。要解决中国问题还须思想启蒙
中国的农民起义者,无一不是以欺骗的手段起家的。比如陈胜吴广的口号是“大楚兴,陈胜王”,张角的是“苍天当死,黄天当立”,李自成的是“均田免粮”,洪秀全的是“无处不均匀,无处不温饱”宋江等人的是“替天行道”……这些口号,实在是具有很强的号召力和蛊惑性,因此,农民起义能够在一段时间里迅速成气候,就是这个道理。但是,他们揭竿而起后,尤其是得到天下后,就个个都变得像张献忠一样,在无限膨胀的权力下失去了方向,迷失了自我,因而就歇斯底里地变起态来,大肆滥杀无辜,草管任命,为所欲为。
这是中国农民起义的悲哀,更是中国文化的悲哀。
一个以专制政治为体系的集团,一个以小农经济为要害的群体,一个把儒家文化奉为神灵的民族,在他当道后,就必然加倍地蹂躏中国,奴化人民,强化自己的权威。中国的历史,就是这样走过来的,无一改变,更无一例外。
在这样的时候,依靠农民起义的力量是解决不了中国的根本问题的,只有依靠外来思想文化的冲击,才能彻底改变中国的历史状况。但是,几千年来,我们总是闭关自守,妄自尊大,以为自己才是世界文明的先锋,因此,我们的祖先总是把外国人称为蛮夷。殊不知,我们的每一次所谓的起义和革命,都是以国力衰退、经济凋敝、人口减少为代价的。
在这样的状况下,张献忠们的暴戾,就成了必然,想躲都躲不开,无数人的人头,想不落地都不行。中国的历史,就是这样用无数人的血把它染红的;中国的文明,就是这样以无数白骨把它支撑起来的。启良先生在《中国文明史》中说:“如果从历史评价的角度看,农民起义与中国历史的发展,其意义又是负面胜于正面。因为它不是将社会引向前进,而只是使历史在周期动荡中轮转。甚至可以说,在中国文明模式里,农民斗争之本身就是专制主义统治得以维护的一种手段。”
正是因为这样,中国的大地上才出现了一次次血肉横飞的大屠杀。鲁迅因此说:“我觉得革命以前,我是做奴隶,革命以后不久,就受了奴隶的骗,变成立他们的奴隶了。”
让人感到一点庆幸和欣慰的是,张献忠死了近三百年后,西方启蒙思想家们的平等、自由和民主等思想,终于进入中国,唤醒了沉睡千年的中国人。
2004年10月12日于弄月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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